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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“大運河瓷”的表面特征
在表面特征上,除總體特征中已論及的“新、亮”之外,這里主要歸納一下“大運河瓷”的表面特征,與遺址、墓葬出土器物、出水器物、傳世器物、及窯址出土器物的區別。
第一節、大運河瓷與遺址、墓葬出土器物的比較。
遺址、墓葬的出土器物所處的土環境、水環境,一般充斥微生物、腐植質等有機物,對釉表的腐蝕作用較強,容易在釉面附著結垢,在污水浸泡下形成較濃重的色斑痕(見照片21),釉面清洗較難。所有孔隙凹縫中,都充滿或黑或紅或黃的粘狀土,容器內的粘土清除也較難,一不小心會將容器內套裝的其他文物損毀;所以,一般遺址或墓葬中出土的瓷器,很多長期不能清洗。
而大運河瓷出土后,一般僅需用清水沖涮即可。沖涮后的大運河瓷,肉眼目之,光鮮潔凈,手感滑爽。(1)極少數大運河瓷會在釉表形成土黃色晶體狀顆粒結晶,覆蓋部分釉面,難以清洗去除。(見照片22)這種情況常在紫定、長沙窯器上見到,明顯可以看出,附著物屬于堿質透明晶體,而非鈣質結垢;(2)少數器皿露胎部位的胎體上,沖洗后會看見附有土黃色條點斑(見照片23)。有的釉面附有葉脈狀或水波狀斑紋,這些看似土垢的斑紋,在高倍放大鏡下看,都是由晶體顆粒凝結;這種情況一般出現在火侯偏低、露胎較多的南方窯口所產器物上。(3)有的器物釉表上亦結有片狀土黃色塊斑,撫之有凸出感,高倍放大鏡下也為透明結晶,而非土質,用指甲摳除,會成片脫落,不會傷及胎體和釉面。這種表面的附著物,即是行內人俗稱的“飯粘子”。(見照片24)這種情況一般肉眼能看到的有,但不多;10倍以上放大鏡下,幾乎件件大運河出土器的釉面上,都能找到星星點點的殘留。(4)有個別白釉瓷的釉面上,結有鐵銹斑,似是沉沒時與鐵器落在了一起(見照片25)。
總之,(1)--(3)雖然表面形式不同,但都是“飯粘子”的一種類型,無論是“飯粘子”,還是鐵銹斑;是沁入釉下,還是凝結釉上,都不影響釉面的光潔,仍感覺是干干凈凈、清清爽爽。而墓葬與遺址的出土器,感覺上則是臟兮兮、污嘟嘟的(見照片21),器表凝結的有機物,不使用化學溶劑是難以清除的,但這難免會使文物丟失部分歷史信息。
這里順便說一下,有些古玩商為了打造文物的品相,使用“84消毒液”浸泡土沁較明顯的器物,這種漂洗方法,可以拔去沁入釉面的土和鐵銹,使釉面恢復瑩白或原色,但它卻對器物內部的分子結構造成了破壞,形成了內傷;使用超聲波清洗機清洗,同樣也會造成分子結構的破壞;同時,這類清洗都會丟失部分文物信息,不利于對古陶瓷的鑒定和研究,造成部分藏家心生狐疑,不敢購買,反而弄巧成拙。
第二節、大運河瓷與出水器物的比較。
應該說“大運河瓷”是介于“出水瓷”與“出土瓷”之間的一個門類,它所經歷的前700年是水環境,后700年是土環境,但最終面世,應屬出土。它的水環境為淡水,我們先與海水出水瓷相比較。
1)海水出水瓷----一般釉面光澤要比大運河瓷的光澤暗淡,略顯干澀。因為海水的含鹽份高、腐蝕性大于淡水。(見照片26)在觸摸釉面時的手感上,沒有大運河瓷細膩、滑潤。如用皮膚比喻,海水出水瓷的感覺年齡偏老,大運河瓷的感覺年齡肯定年輕。但由于生存環境不同,海水出水瓷在發掘時磕碰少,因而比之大運河瓷則少一些毛邊沖口和劃痕。而大運河瓷,由于需用人工發掘,有的留有鈍器碰擊的裂痕和缺口,有的還會出現口沿沖縫和頸、肩、腹底的環狀暗璺。大運河瓷中,特別是有宋以來的器物,胎體較薄,胎質屬高硅低鎂。強度高、韌性低,初出土時,要在室內濕沙土中培上幾天,待潮氣減退后,方可見天。否則,就可能出現炸裂,至少形成環狀暗璺(見圖27)。
2)“大運河瓷”與其它的淡水出水瓷比較。淡水出水瓷大部分為運道水域的遺存,水運通道,不論周期長短,總是要疏浚的,否則,難免淤塞;那么,河道中的遺存就難免被攪動。故一般比大運河瓷的釉面磨損要嚴重,磕碰要多,品相要差的多,如長江、黃河的出水瓷,摸爬滾打幾百年,能至今不粉身碎骨已屬不易,脫釉崩口恐怕在所難免,難以與“大運河瓷”靚麗完美的品相媲美。
第三節、大運河瓷與窯址出土器物的比較。
窯址發掘的遺存,可作為大運河瓷辨識鑒定的最好的參照物,它為大運河瓷斷代、定窯口、提供了有力的佐證。特別是在器型、胎質、釉質、釉色、紋飾、制作工藝等方面,當窯址發掘每有重大發現時,都會給大運河所出古陶瓷從“存疑”堆里解放出一批真品,或是讓一批無名份的“孤兒”找到“爹媽”。因為大運河瓷的窯口來源太廣泛了,古陶瓷未被認知的領域也太多了。
但在借用窯址發掘成果辨識大運河瓷時,應注意把握規律性的特征,善于舉一反三,切不可死搬硬套。因為大運河瓷絕大多數屬貢品和外銷品,而窯址的遺存,則大部分是銷毀的殘、次品。有的因過燒而變形、變色,有的因生燒而無光發燜,有的因氣氛控制不當而竄煙、花釉,有的因窯粘而露胎凸凹,有的因試制而工藝簡陋。。。。。。(見照片29)所謂:考古而不泥古,一葉障目不見泰山,就是告誡我們,不可拘泥于細枝末節。我到過不少古窯址,丘坡壑川的大面積堆積,幾乎都是窯具和碗盤??偟母杏X是:窯址的出土遺存,遠沒有大運河瓷精美!它們的差異,就好比進京趕考的舉人和本鄉啟蒙的學生之差異,也就是精英與凡夫的差異。收藏“大運河瓷”、鑒賞“大運河瓷”的藏家,要融入大運河,要有大運河融貫百川的博大內涵,要看胎、釉、工藝之本質,墨守成規、錙銖計較的人,是作不了“大運河瓷”藏家的。
另外,據我個人經驗,大運河瓷于窯址出土瓷器在釉面特征上還有土沁、堿沁方面的區別。
古窯址一般都建在低山殘丘之麓,或河、湖坡岸之上。瓷片堆積的環境干燥者居多,因而很少有堿沁沁入釉面;古窯址一般為民窯,它的瓷片與窯具堆積,非官窯制度約束,不需掩埋。由最初的裸露堆積,到后期被山林中的荒草植被覆蓋,土層瘠薄,表層以下的堆積空隙交錯,一年幾場暴雨,覆蓋的腐植質也沖的差不多了,故瓷片堆積很難接觸到土壤。因而少有土沁。(見照片29)大運河瓷則為淤沙掩埋,有長達千年的壓覆。大運河湮塞后,大運河瓷雖不在地下水中浸泡,但黃河沖積平原上的土壤,有一個普遍的特點,這里的沙土地俗稱“夜潮沙”,白天干松,夜間返潮;地表十幾公分以下,便基本上永久潮濕。掩埋在其中的大運河瓷難免有浸蝕,故大運河瓷中,瓷化程度高、火候高、釉質好的作品的器表(一般北方窯口居多)有點狀,如蟲蛀般的堿沁、土沁;有開片的釉面,則沿開片走向,存在長條雪花狀堿沁(見照片30);火候低,瓷化程度低或釉質差的器物(一般南方窯口居多),則在釉層淺表有一小片一小片的雪花狀堿沁。這類雪花堿沁,在高倍放大鏡下,邊線部分類似玻璃窗上凍結的冰淩花。有些還沁入一些土,使冰淩花變得有些泛黃(見照片31)。注意,火候高的,沁在開片下;火候低的,沁在釉表。
大運河瓷凡胎釉結合處有化妝土裸露的,化妝土層上的堿沁比釉面明顯(見照片32);露胎處胎面上,則堿沁不明顯。因為,露胎處一般都在燒結及冷卻過程中,有逸出物析出,形成一層融溶狀包漿,堿沁、土沁一般很難進入。但有些火候較低,胎質較疏松的南方窯口作品,在露胎部位,也沁有土、堿,如吉州窯等,這是特例。
第四節、大運河瓷與地宮、窖藏器物的比較。
地宮、窖藏器物,因為貯存環境較好,特別是受水、土侵蝕少的窖藏器物,僅受空氣長期氧化影響,無滾動摩擦造成的劃痕、崩釉,無堿沁與土咬所造成的釉面蛀蝕斑點,無先天燒造失誤所造成的變形、窯粘,無傳世把玩所形成的皮殼、包漿,無有機物包裹充填所形成的結垢、結晶;唯有靚麗如新、寶光溫潤,唯有釉色與器形所透出的老道和古樸的審美取向,這種珍品妙器,完全是靠內在的精靈、神韻,傳承有序的記載或發掘出的確鑿佐證,支撐著它的真實存在;如果不是證據確鑿,則很難憑經驗斷定真偽。
筆者三生有幸,曾親眼目睹過河北定縣凈眾院、靜志寺塔基地宮出土,以及四川遂寧市金魚村窖藏出土的眾多的定窯、龍泉窯、景德鎮窯精品,并得以上手細品。地宮出土的定窯作品,那嶄新完美的品相,真令人狐疑,上鏡仔細查找亦如新瓷;遂寧窖藏的龍泉和影青雖完美無缺,但畢竟有些水土侵蝕的痕跡。這些窖藏的古瓷器,由于所處環境與大運河瓷相去甚遠,品相上有明顯的差別,(見照片33)應該說大運河瓷比這些窖藏器物,要開門見山的多。
第五節、大運河瓷與傳世器物的比較。
傳世古陶瓷應該說也分兩大類。一類是經長期使用、把玩過的,一類是未曾使用,長期存放庫房包裝物內的。前一類即包括使用過的,也包含早期出土面世以后,已長期被收藏家摩挲把玩之物。這類器物形成較復雜,表面特征是“包漿”肥膩光亮(見照片34),它與剛出土的大運河瓷在包漿的感觀上相比較,后者明顯稍覺干澀,但更覺光亮。(見照片35)但把玩一個時期后,會漸趨一致。恰當的把握新出土大運河瓷的包漿特征,是初涉大運河瓷的必修課。如以老經驗慨之,則會疑其不夠開門,而與大運河瓷真品失之交臂?;蛘吣阒荒芨邇r從藏家手里買一些把玩過的早期出土物,而事倍功半。
另一類長期存放庫房,未曾使用過的傳世品,它們與窖藏出土,尤其是塔基、地宮的窖藏出土器,環境是一樣的。一句話:外觀如新,十全品相。即沒有邊楞的磨損,也沒有劃痕、磕碰以及釉表的土、堿沁蝕,只有氧化作用下產生的寶光,包漿的感觀又介于前一類傳世品與大運河瓷之間。這類器物與大運河瓷的外貌特征是十分容易區分的。
第六節、認知大運河瓷,關鍵把握六點
如果把以上各類途徑面世的古陶瓷,按總體品相排個隊,應該是窖藏、塔基地宮出土的為最,傳世品次之,大運河瓷又次之,海水出水瓷又次之,墓葬、遺址出土瓷又次之,淡水出水瓷為最次。這種綜合品相的排隊,不包含特殊情況下的個例。這種排隊,有利于初涉大運河瓷的藏家,入門時有個總體把握。其次,就是把握好以下六點:
一是把大運河的朝代、年代界定清楚,早于斯、晚于斯的作品,都只能是個別現象,屬于一種“擾亂”,不屬于“大運河瓷”的范疇。關于大運河瓷八個朝代的界定,我已在《大運河瓷》那本書中作了詳盡的論述。
二是把地域、窯口界定準確,也就是說:這個窯口,必須在那個年代能連接大運河,才有可能成為大運河瓷。
三是盡可能多的掌握隋唐大運河汴渠段通航的八個朝代中,所有古窯口的作品辨識知識(即掌握窯址發掘的資料)。
四是掌握本文前面所述的大運河瓷的一般外表特征。
五是掌握辨認作舊造假的常用辦法。
六是盡可能多的考察一些隋至元八個朝代的古窯址,在窯址出土的瓷片胎釉與大運河出土瓷片的胎釉比對中,找到大運河瓷的窯口,從而間接地認知完整器。(見照片36)向千里尋親一樣,幫助大運河瓷認祖歸宗。
因為,認識一件作品,無非是從器型、釉質、胎質、紋飾、工藝特征幾個方面著眼,每件作品的形、釉、胎、飾、工,均無一例外地體現著它的時代和窯口特征,時代的審美取向與藝術表現手法。
在封建社會里,皇室的喜好往往決定著那個朝代陶瓷作品的器型和裝飾手法(釉色與紋飾);而窯口所在地域的原料、燃料、民俗等,決定著作品的胎質、釉質、工藝特征。器型主要取決于朝代,每個朝代都有自己的典型器、標準器;胎質主要取決于地域,而釉質、釉色、紋飾、工藝即受時代影響,亦受窯口所在地域的影響。體現在作品的細表之上的特征,實際反映著根深蒂固的風格、習俗。象南方的細膩秀巧與北方的大氣粗獷,即使再作巧飾也是要流露出來的。如定窯的作品雖然秀氣,但仍留下竹絲刷痕、漏釉等粗獷的工藝特征(見照片37)。
當然,南北窯口間的吸納借鑒,以及戰亂造成的遷徙流離,也促進了窯口間的交流融合。它讓“定瓷”南漸進饒州,“越瓷”北進下銅川;最終景德鎮集“南青北白”于一身,創造了“青白瓷”,發展出白地青花,從而雄霸天下。
南方的文玩用具、北方的廟堂祭器,各領風騷八百年;這種固有的風格體現著共性,而交流吸納體現著個性;在瓷業市場的競爭作用下,交流和吸納使個性變得越來越模糊,南、北差異越來越小,器物所表現的個性越明顯,時代就越早;越模糊,就越晚。這同樣也是鑒定古陶瓷的一個一般規律。
總之,古陶瓷的地域差異、窯口工藝、年代差異,構成了表面特征的大的差異。具體到同一窯口、同一年代、同一批作品的每一件器皿,還有品質(釉質、胎質)差異,窯位、火候差異,它們影響著釉表的磨損與侵蝕程度。品質越高,品相就越好,器表的磨損與侵蝕就少;反之,磨損與侵蝕就多,品相就差。見多才能識廣,多實踐才能出真知灼見。萬事萬物都要遵循大同小異的認識規律,大運河瓷也不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