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援字文淵,扶風茂陵人。先祖趙奢馴馭戰馬有方,被趙惠文王(趙國國君)賜爵號為“馬服君”,子孫即以“馬”為姓氏。馬援(公元前14年—公元49年),生逢西漢末代亂世,年十二而孤,少有大志,青年時曾曰“丈夫為志、窮當益堅、老當益壯”。及至壯年,兼有文才武略,崇尚忠孝節義;常作行俠仗義、濟貧疏財之舉。王莽篡漢時,馬援正值20—37歲間的青春騷動期,為人所薦,曾被王莽任為“新成郡大尹”(太守)。王莽敗死后,馬援投奔占據西涼之地的隗囂為綏德將軍。此時,西漢氣數將盡,群雄鵲起。隗囂擁西涼自重,公孫述據蜀地稱王。赤眉軍挾“劉盆子”居長安稱帝。光武帝劉秀也在洛陽建立了東漢朝廷。馬援作為隗囂的特使,曾冒死考察過蜀主公孫述與光武帝劉秀,同時,也為自己的前途尋求明主。
建武四年(公元28年),馬援在考察了公孫述與劉秀之后,認定劉秀能成大器,將會得天下,便欲說服隗囂投靠東漢政權?;匚鳑鲋螅怨⒅钡鸟R援,因過份直言贊譽光武帝,而使隗囂心生狐疑,未能促成兩強聯合的好事。馬援投漢后,最終隗囂與漢光武帝 兵戎相見。建武八年,馬援在光武帝西征隗囂的戰役中,在劉秀躊躇畏縮時,以知己知彼和赤膽忠心,力主強勢推進,鼓舞了漢軍的士氣,一戰定勝負,迅速平定了西涼。建武十一年,官拜隴西大守。之后,又西破羌虜,平定交址。十七年拜為伏波將軍。十八年封新息侯,食邑三千戶。二十四年,時年已六十二歲的馬援請命出征,深入武陵蠻夷之地,清剿五溪蠻。二十五年,馬援在暑氣蒸騰的五溪峽谷中困頓受阻,不幸身染疫疾,闔然長逝。踐行了“夫男兒當死于邊野,以馬革裹尸還葬耳”的戍邊衛疆之“愚忠”心愿。
馬援正是血氣方剛的青壯之年(20---42歲),恰值王莽攝政及稱帝的十七年和群雄爭霸的六年。二十三年間,馬援憑道德做人、憑才能任事,自以為“心底無私天地寬”“天生我才必有用”,但由于跟人、跟線的問題,還是使他仕途崎嶇、命運多舛。建武四年,馬援初見光武帝時,世祖迎笑謂馬援曰“卿遨游二帝間,今見卿,使人大臱(mian 義:不見)?!瘪R援曰“當今之世,非獨君擇臣,臣亦擇君矣。臣與公孫述同縣,少相善,臣前至蜀,(公孫)述陛戟(警戒)而后進(見)臣,臣今遠來,陛下何知非刺客奸人,而簡易若是?”光武帝笑曰“卿非刺客,故說客耳”。隗囂與劉秀均是群雄逐霸的敵手,馬援作為隗囂的主要謀臣軍師,被劉秀以“禮”相待,說明劉秀對他暗藏著極大的小心,有著“非常”的提防之意。而馬援卻不識時務地說出了“當今之世,非獨君擇臣,臣亦擇君”的大逆不道之言。馬援給劉秀的第一印象即非“忠君之臣”,因而才有馬援投漢之后,在洛陽“居數月而無它職位”。在坐夠冷板凳之后,“乃上書求屯田上林苑中,帝許之”,謀了個支邊屯田的差使,準備坐石觀云、老死邊野。時至四十九歲,西羌入寇,“來歙(監軍名)奏言,隴西侵殘,非馬援莫能定?!瘪R援方被拜為隴西太守。荏苒一十四年,事業未竟身先逝。當馬援用一腔熱血昭示天下,用“馬革裹尸”極盡愚忠時,他一世的秉正英名卻因為無私和耿直而被污罔,被寄生在劉秀身邊,靠獻媚和讒言中傷而取悅皇上的近臣所詆毀。正可謂:“夫大將在外,讒言在內,微過輒記,大功不計,誠為國之所慎也?!?/div>
二、馬援身后的風波
一切身后的風波,皆因生前所種。伏波將軍欲建威武之名,難免要得罪意見相左的僚屬,此次擊武陵蠻夷,行至下雋(今沅陵縣)有兩條進擊路線。馬援與副將耿舒各執一端,經請示光武帝,“從馬援策”。大軍進至壺頭山,因水流過激、暑熱難當,瘟疫流行,被困溪澗之中。馬援亦染上了瘟疫。此次南征軍的兩個副帥-----馬武、耿舒,都是光武帝劉秀初創東漢,一齊打江山的部將。耿舒的胞兄耿弇更是東漢的開國元勛。馬援執意出征擊蠻,愿一死事國、甘心瞑目。但不想卻擋了別人升遷的道,壞了自以為是者的好事。如今這般局面,正是馬武、耿舒之流秋后算賬的良機。耿舒便致書耿弇,“痛陳馬援獨斷專行,不納良策,致使貽誤戰機,進退兩難、死傷慘重”。耿弇得書,轉奏圣上,光武帝面對兩個開國功勛的舉報,不得不派員徹查。乃命舞陰公主婿、虎賁中郎將梁松代為監軍,前往“誡勉談話”。梁松本是個善于鉆營的紈绔子弟。馬援戰功卓著、風光無限時,偶有疾患,梁松前往探視,馬援自恃與梁松的父親是好友,略有怠慢之意,未按皇親國戚待之。梁松頗感尷尬,而心存不滿。此次馬援犯在他的手里,且梁松進至武陵時,馬援已病卒,反正死無對證,遂與耿舒兄弟眾口一詞。至此,光武帝已入死套,原告是兩位開國功臣,被告充其量也就是個有污點的“三開人物”。又經摯親女婿為“欽差大臣”徹查坐死,遠近親疏、利害關系,足以讓劉秀真假莫辯。馬援成了峙才傲物、居功自大的一介武夫,給南征蠻夷帶來了不可挽回的損失。于是,“帝大怒,追收(馬)援新息侯印綬”。
另一位馬援的副將馬武,亦是東漢的開國名將。此次與耿舒都只能成為馬援的副將南征,心中不服,便伙同大司徒侯霸的兒子----于陵侯侯昱等,誣陷馬援曾在征交址還京時,載回一車疑為“明珠文犀”的財貨(實為預防瘴氣的薏米)。又是一班親貴的誣罔,可憐馬革裹尸、甘心瞑目的馬援,遇到了耿舒、耿弇的秋后算賬,梁松、竇固的挾嫌報復,馬武、侯昱的“閑言碎語”;“帝益怒”,馬援死無葬身之地矣!
三、馬援將魂歸何處
亡故之人而被追收印綬,等于剝奪生前的一切官爵、榮譽,再升級就只有“曝尸、鞭尸”了。馬援夫人藺氏悲傷過度,恍惚不清,膝下四子三女均未成人,倏然遭此大難,如天塌地陷、驚恐萬狀、不知所措,亦不敢貿然派人將馬援尸骨運回京都洛陽。
而馬援病故之初,有馬武、耿舒、梁松之輩,興風作浪、妖惑軍前,馬援的尸骨也只能停柩待罪。家丁家將不敢妄動,及至奪爵追綬之后,無人問津,才能操辦后事,扶柩北歸。
對馬援的安葬之事,《后漢書·馬援傳》是這樣記的:“援妻孥惶懼,不敢以喪還舊塋,裁買城西數畝地,栆(草)葬而已。賓客故人莫敢吊會。嚴(馬援侄)與援妻、子,草索相連,詣闕請罪。帝乃出(梁)松書以示之,方知所坐。上書訴冤,前后六上,辭甚哀切,然后得葬”。
有關淮北市的“馬援墓”,則見諸于酈道元的《水經注》:“相縣,故宋地也。秦始皇二十三年(公元前224年),以為泗水郡,漢高祖帝四年(公元前203年),改曰沛郡,治此。漢武帝元鼎六年,封南越桂林監、居翁為侯國,曰‘湘成’也。王莽更名郡曰‘吾符’,縣曰‘吾符亭’也。?。ㄍ。┧畺|逕石馬亭,亭西有漢故伏波將軍馬援墓。睢水又東逕‘相縣’故城南,宋恭(共)公之所都也”。
顯見兩書的記載是有矛盾的。但此兩本書,一本是史書,應是治著嚴謹的;另一本是古代著名的地理專業巨著,當屬“志”的范疇。作為地理學家,酈道元治學嚴謹,不僅注重典籍考證,更注重實地勘察調研。由于《水經注》在中國地理歷史學方面的巨大貢獻,中外學者已在對它的研究中,逐漸形成了一門新的學科“酈學”,原國際地理學會會長理?;舴遥?833—1905年)稱酈道元是“世界地理學的先導”。一些外國學者稱其為“中世紀世界上最偉大的地理學家”。作為這樣一位治學嚴謹的學者,他是絕對不會出于獵奇,而錄入一些天方夜譚的。具體分析比較還應看到:
1、范曄的《后漢書。馬援傳》是敘史性的著作,它著重于記載馬援的生平以及一生中的重大事件。尤其是死后蒙冤與勉強“平反”的過程。安葬,只是作為人生的句號來畫圓的?!吧蠒V冤,前后六上,辭甚哀切,然后得葬”。范曄的記述只需為馬援最終“勉強平反”負責,完全不會為墓在何處,負真假確認之責。
酈道元就不同了。他的《水經注》是地理方面的專業“志書”,他的“?。ㄍ。┧畺|逕石馬亭,亭西有漢故伏波將軍馬援墓”是一個“地標”,確確鑿鑿地是要為地理的標志負責的,是要與他身后萬世的名聲休戚相關的。在馬援的家世、身世、戰事方面,以《后漢書》為準;在馬援墓作為地望的記載上,應以《水經注》為準?!端涀ⅰ酚涊d的可信,是為其一。
2、范曄早于酈道元七十年,當然《后漢書。馬援傳》的傳世,要早于《水經注》。況且,酈道元在寫作《水經注》時,參閱了1400多部典籍、資料。范曄的《后漢書。馬援傳》所記“裁買城西數畝地,栆(草)葬而已?!贬B道元應已閱知。沒有依據和理由,他完全沒有必要、也不應該去毫無顧忌地捅這個“馬蜂窩”。因為這與他歷久不衰(1500年時間考驗)的、地理學家的治學態度不符。他沒有使用任何“傳為。。。。。?!薄皳?。。。。。。記”的語氣;即使馬援墓僅是個“衣冠?!?,他也應該交待清楚“為衣冠?!保耘c《后漢書》所記相照應。在馬援葬后四百多年,酈道元仍然認定馬援墓在相縣,并且未提“衣冠?!?,而作為地望記入《水經注》,他毫不游移、言之鑿鑿地記載,絕不會是空穴來風,或瞎說一氣?!端涀ⅰ酚涊d的可信,是為其二。
3、《后漢書》成書的過程是較為復雜的。南朝劉宋時期的范曄(公元398—445年),在被貶宣州太守任上,著述了“紀”十卷,“傳”八十卷,年僅四十七歲便戰死沙場。作為一部不完整的著作,流傳了一百年后,劉昭(生卒年不詳),但作為南朝梁代(公元502—557年)人,是他將晉代司馬彪《續漢書》中的“志”三十卷,移花接木、嫁入《后漢書》,而最終成書的。《后漢書》的成書前后長達100年,屬拼接而成,其先天不足,已顯而易見;《水經注》則是酈道元畢其一生精力,在《水經》的基礎上升華而成的。它前后呼應、一氣呵成,邏輯清晰、結構嚴謹。為后人研究中國的歷史地理,提供了詳實的依據。作為一種專業志書,在地望的研究方面,它的可信度顯然超過《后漢書》?!端涀ⅰ酚涊d的可信,是為其三。
4、生活于南北朝梁時的劉昭,應與酈道元(公元470—527年)同時,或略晚于酈生活的時代。從范曄、劉昭、酈道元著述的年代看,均距馬援生活的時代已四、五百年,所依據的史料典籍應基本相同;可靠性與可信度也應不分伯仲。但是,酈道元寫《水經注》注重現場實勘、參考地方志書。
南朝梁代黃淮大地一片蕭殺,為“五胡亂中華”所禍,但臨渙郡、臨渙縣的建置還在;沛郡與相縣整建制的“僑置”在今懷遠縣的孔崗鄉一帶。沛郡、沛國與古相城的歷史,自秦設泗水郡以來,傳承有序、沒有割斷;方志的完整性、可靠性、準確性尤在,不似南北朝以后,尤其是元代以后,今淮北市域內的“縣級”以上建置不復存在,地方的志史便基本中斷了。酈道元時代還有可靠的方志參考,不過現在已經失傳罷了?!端涀ⅰ酚涊d的可信,是為其四。
綜上所述,從地理學考證的角度,《水經注》的記載,要比《后漢書》的記載更為可信。
四、馬援靈柩北歸路線的析疑
馬援擊武陵蠻夷的地理位置,在今湖南常德市西南方向沅水上游。馬援靈柩北歸京都洛陽的水運路線,在東漢之初應是:先沿沅水而東北下,經云夢澤(今洞庭湖)入長江,順長江又東北至襄安(今安徽無為一帶),出長江、入巢湖,再經沘水、芍陂至壽春過淮河,遡潁水到河南的淮陽,轉鴻溝到洛陽。這是兩漢時期荊州與京都洛陽聯系的主要水運通道,也是較近的最佳路線。
另據后漢書記載:兩漢時期,東南吳越之地赴京都洛陽常走的邗溝到古汴渠(泗水接狄水一線),因失修失浚而不通。兩漢之交“汴渠決敗六十余年”,馬援靈柩北歸時,距古汴渠修復還有二十余年。這條路線只得繞行睢(同?。┧魃希@就是馬援靈柩可走的一條較遠的路線----順長江東至鎮江,走邗溝入洪澤湖,到宿遷后,轉入?。ㄍ。┧鞅倍?,經鴻溝轉洛陽,顯然兜了個大圈子(見圖示附后)。
馬援靈柩北歸的路上,家人不僅歸心似箭,又難免憂心忡忡。馬援一案因何而起,當時尚不得而知,事態發展走勢不明朗,馬援已由天堂跌入地獄,形勢繼續惡化,就將是鞭尸、曝尸。此時急匆匆往回趕,并非明智之舉。
抑或是家人抄近路,扶柩到達河南淮陽的鴻溝,已逼近京都時,忽然醒悟“此時回家,將是何等尷尬、危險,不合時宜?!急調轉船頭,奔入睢水,東趨避走,繞繞彎子、避避風頭。家人在馬援案的案情不明時,先找一處“敢于收留、又愿意收留”馬援遺骸的地方安葬下來,讓英魂入土為安,亦不失為良策。無論如何,慢慢走、繞道走,或者掉頭走,在當時都是最安全、最聰明的老辣之策。這樣看來,馬援墓不在洛陽,不在武陵北歸洛陽“最佳路線”的沿岸城市,則最合情理;最能說明馬家后人、具有聰明應對變故的睿智。特殊時期,只有逆向思維,才能不去送死、不做傻瓜。
五、沛王劉輔的封地成為馬援的最后歸宿
為國捐軀、一世英名的馬援,被劉秀身邊的一幫親貴小人所誣陷,死無葬身之地。遺骸英魂隨波逐流,徘徊山水之間。冥冥之中,他在找尋一個“敢于收留、又愿意收留”的俠義之人。天無絕人之路,睢水這條沛郡文明的源頭之水,將馬援的家人引到了古道熱腸的“相”故城。因為這里是年輕仁厚、行俠仗義的劉輔(劉秀二子)的封地沛國的都城。
東漢開國皇帝劉秀的二皇子劉輔,于建武十五年(公元39年),被封為右翊公;十七年(公元41年)徙為中山王;二十三年(公元47年),徙為沛王?!疽徽f二十年(公元44年)“輔,徙封沛王”】。沛王的封地稱沛國,轄二十一城,國都“相縣”。自劉輔于建武二十三年始封,至東漢終,子子孫孫共傳了七世八代沛王。居相城173年。
劉輔雖是建武二十三年徙封沛王,但直到建武二十八年始遷居相城。當時“諸王皆在京師,竟修名譽,爭禮四方賓客”。馬援死于建武二十五年,此時沛國雖是劉輔的封地,但他還住在洛陽,兩家聯絡便當。是年,劉輔在京,曾因所結賓客,殺了赤眉軍傀儡皇帝劉盆子的哥哥劉恭,而“坐系詔獄,三日乃出”。此后,劉秀處罰了諸王賓客(謀士)一千多人。明令禁止諸王結賓客、竟修名譽。從此以后,沛王劉輔“矜嚴有法度,始終如一,稱為賢王?!钡谧翟t獄之前,他行俠仗義、敢作敢為。僅因與劉鯉相善,為助劉鯉報殺父之仇,而報殺劉恭,何等的氣魄膽略!從時間上看,馬援靈柩北歸路過相城,應在劉輔坐系詔獄之前。以他當時的豪情膽略,應還是那個“既敢收留、又愿意收留”的俠義沛王。
劉輔身為劉秀的二子,年青氣盛,尚未經歷過宮廷爭斗之血腥無情、陰險奸詐,傍著皇帝老子,有恃無恐,對位居三輔的老臣----馬援的忠烈英名,不但久有耳聞,應該還早有心儀;同屬一類耿直正派之人,有惺惺相惜之意;同具一舉沖天之志,而常感困獸之囚。在英雄被難之后,伸出援助之手,收留并安葬馬援的遺骸,附合劉輔的一貫為人。
劉輔與馬援同樣的脾氣性格,在同一年,在同一個人(劉秀)的手里,栽了大跟頭,這也不能不是一種緣份。沛王劉輔的生母,立為皇后又被廢;胞兄立為太子亦被廢;大太子廢后,作為二皇子的劉輔無緣,卻立了四皇子劉莊為太子。因劉鯉,又坐系了詔獄;年輕的劉輔,對父親劉秀的所作所為,有自己的看法和做法。
在光武帝死后,劉輔又經歷了明帝劉莊和章帝劉炟兩代皇帝,作為皇兄與皇伯的劉輔,得到了本是帝系另一支的明帝、章帝格外的敬重和恩寵。沛王劉輔為王四十六年,數受賞賜,盡享美譽。這一切都和明帝的明德皇后、章帝的養母、皇太后馬某(馬援之女)的感恩之情,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;也是劉輔個性轉折中,不為人知的內情。投之以桃,報之以李;歷史是最公正的。
六、馬援小女明德皇后馬某
“明德馬皇后諱某,伏波將軍援之小女也?!瘪R援的小女兒馬某,十三歲選入太子宮。明帝劉莊繼位,馬援之女馬某為“貴人”;賈貴人(與馬貴人為姨表姊妹)生皇子劉炟(章帝),明帝命馬貴人養之。養母子間慈愛有加,沒有絲毫芥蒂,勝于親生。永平三年(公元60年),皇太后曰“馬貴人德冠后宮”遂立為明德皇后。
明德皇后是馬援三個女兒中最小的一個。馬援卒于武陵時,馬某僅十歲。家中逢此大難,眾皆愰恐迷離。馬某少而干練,指揮若定,事同成人。馬家原與黃門侍郎竇固,結為親家。但竇固投靠梁松,一起譖陷馬援。馬援母白太夫人憤然“絕竇氏婚”“上書光武帝,求進女入掖(太子)宮?!瘪R某經此大難磨練,愈發成熟、謙恭。十三歲入宮后,循禮守儀、識體得法、“寵敬日隆,始終無衰。”東漢明帝、章帝兩朝,馬氏得寵,宮內外皆以與馬家結交為榮,此功全在明德皇后也。
明帝常與之言及政事,明德皇后多所彌補、建言獻策、自然貼切,不留痕跡,亦不摻雜自家私干。章帝登基后,尊明德皇后為皇太后,視同親母,“帝即為太后所養,專以馬氏為外家,賈氏親族無受寵幸者”。登基之初,即議“封爵諸舅(馬援的三個兒子)太后(原明德皇后)不聽”。第二年,天氣大旱,有言事者曰:不封外戚,主旱象。意為國內大旱是因為諸舅未封爵而引起。太后曰:言事者無非是獻媚皇上“貴寵橫恣,傾覆之禍。吾為天下母……知臣莫若君,況親屬乎?吾豈可上負先帝之旨,下虧先人之德,重襲西京敗亡之禍哉!”堅辭不許。“(建初)四年天下豐稔,方垂無事,帝遂封三舅廖、防、光為三侯”。三位兄弟無奈,接受封爵后辭去官職,歸家養老,以免除干涉國政之嫌疑。是年六月,皇太后馬氏崩。此后馬氏家族失勢,竇氏貴盛,外戚干政。此是后話。
永平四年(明帝登極第四年、馬某為明德皇后第二年)十二月,陵鄉侯、太仆梁松,以飛書誹謗馬援罪,下獄死。至此,“馬援案”才算平反昭雪。同年,馬武正常死亡,其他誣罔馬援的耿氏、竇氏,因家族勢力在朝中盤根錯節,而不了了之。
明帝劉莊與沛王劉輔,系同父異母兄弟,從派系關系上看,沛王劉輔與明帝劉莊,應是有利害關系的兩支,歷史上不知釀成過多少爭奪帝位的血腥之災。即便未致你死我活,也是常疙疙瘩瘩。但是這兄弟二人,卻始終相敬如賓,沒有絲毫過節。在楚王、濟南王、瑯琊王、阜陵王與明帝的矛盾中,劉輔始終謹節循法。明帝也始終把劉輔奉為賢王兄長,數加賞賜。這其間是否有馬家的淵源,史雖未記,天地可鑒。
元和元年(公元84年)六月,沛王劉輔薨于他的封地沛國都—相縣,謚號“沛獻王”?!逗鬂h書。卷三》載:章和元年(公元87年)八月,(章帝)“乙末,幸沛,祠獻王陵,征會東海王(劉)政?!?/div>
馬皇后親養親教的章帝劉炟,以馬家為外戚,在沛王劉輔去世之后,躬赴沛都相城,祭祀了沛獻王陵(劉輔墓)。給予了沛獻王(劉輔),只有圣賢才能享受的至高無尚的禮遇?;实塾H自祭祀,如果沒有馬皇后的臨終囑托,也恐怕難成其行,難行其大禮。因為,六個月后的章和二年二月,年僅三十三歲的章帝劉炟,即“崩于章德前殿”。
《后漢書。桓譚傳》又記:“元和(公元84—87年)中,肅宗(章帝)行東巡狩,至沛,使使者祠(桓)譚冢,鄉里以為榮?!保ɑ缸T為沛國相人)兩、三年里,章帝兩次至相城祭祀,個中是否另有隱情?是否兼為馬援墓而來?禮儀有制,史官慎言,不得而知。
如今,悠悠兩千年過去,在典籍考古中鉤沉出的馬援墓和沛獻王陵,都已湮沒在“閘河盆地漢墓帶”的莽莽荒草野冢之中;古睢水也因黃泛與洪澇改道,蹤跡難覓。但只要我們記住了這段歷史,在田野考古中,鍥而不舍的追蹤尋覓,相信它們都將有浮出水面的一天。正是:
馬革裹尸、忠魂終有安葬處;
古沛遺風,睢水雖短萬世情。
參考書目:《史記》
《漢書》
《后漢書》
《宋書》
《梁書》
《魏書》
《水經注》
《安徽歷代政區治地通釋》
《中國歷史大事年表》
《中國歷史地圖集》